寒胥钥.

玉玲珑

梅长苏的桌案上放着两盏花朵，花瓣白里透着浅浅的粉，花蕊浅浅的黄又生作繁复的花瓣状，层层叠叠透出馨香。

     依着梅长苏的性子，他的房间自是不会装饰得太过华丽。就是简简单单读书人的房间，不过书多了些，淡雅得很。

    就是这两盏花朵，竟似夜里亮出的夜明珠，整个房间亮丽起来。坐在书案后那人似在钻研这奇异的花朵，脸都要贴上去了。

    萧景琰进来的时候梅长苏抬起头看了他，平日里略缺血色的脸庞倒给那花映出了如那花朵的光彩来。在萧景琰眼里，那张脸比花好看。盯着人看了许久，那人眼里却只顾看着花朵，倒让萧景琰觉着挺尴尬，不得不找点什么说一说。

    “这花朵倒是稀奇得很，也亏得是你苏先生才能寻来。”

    未等他寻着能说出口的话语，蒙挚却是跳了进来，一下子扑将过来就要去抓桌案上的花朵。梅长苏离得近，一把将两盏花拿起来，皱着眉看蒙挚着急的样子也不说他。

    听到清嗓子的声音，蒙挚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，赶忙端身行礼。长长的拜下去，见靖王并没有别的表示，还是盯着梅长苏手中的花朵去了。

    梅长苏看他们两人都坐好了，才将手中的花朵递到二人手里，两人小心的接着端详起来。这样明艳的花香味却不浓，放在手里竟比手掌还要大许多。

    萧景琰想了想，心中有些主意便开口道：“我母妃宫中似乎有这样的，只是我从没有过问。这是一味药材么？”

    “此花名为莲台，是芍药的一种，芍药可入药。今早飞流给我带来的，献宝一样的却不肯告诉我是哪里来的。殿下见过的应该是与它八分相似的玉玲珑，莲台太过稀有，栽培十分不易。”

    “玉玲珑，我看这名字好！”蒙挚笑嘻嘻说到，一边小心翼翼将花朵还给了梅长苏，生怕自己这粗人把这样金贵的东西弄坏了。

    自从萧景琰晋了亲王，他们便鲜少能坐下来说话了。蒙挚是私底下常来的，萧景琰却是不知是有什么要事，神情有些沉重。说了一会话，蒙挚便叫嚷着要飞流带他去采花之处，要为他们殿下也挖来几棵种下。

    坐着的两人看他欢欢喜喜出去，相视一笑，低头喝茶，并不言语。

    “好些日子不见，先生可好？”

    梅长苏心里是被这人有些别扭说话的样子逗乐了，但他并不打算接这个茬儿，面上不表又倒了一杯茶。眼睛瞧了瞧四周，关心起新上任的五珠亲王处理政务的情况。

    被他引着说了好些话，萧景琰还从未将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，度过的每一日记忆得这样清楚。只是有一日，那么一日，他借着自己伤心欲卒的借口做了一件事。每一次见过那人心里总是流过些莫名的情愫，那种感觉陌生却紧紧揪着他，让他在一些夜里，常常会记起那双眼睛和那张伶俐的嘴。

    心口不一的人让他这在沙场经过生死锤炼的军人乱了方寸，所以他才会一时冲动。不过萧景琰并不后悔，他不是那种得了便宜沾沾自喜的人，他只是由心里欢喜。只是那人仍旧如前，并没有因为那次亲昵跟他亲近多少。也是自己太忙没有时间再过来看他，要是梅长苏因为这个跟他使使性子，萧景琰倒是要高兴的。

   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看到，他的长苏一点也不乖，即便今日见他精神很好，可还是那样的瘦。那双手拢在袖子里，人好像也离他很远，怕是不能牵他的手抱一抱他了。

    “我就是想来看看你。长苏难道对我没有半分想念？”

    梅长苏没有回避那双包含情意的眼睛，湿润明亮的眸子顺遂得像能涌出无数荧光闪闪的甘泉。但梅长苏只能刻意忽视，忽视因染上失望变得叫人心痛的落寞。他害怕，掉落情网的景琰不肯再让他图谋那些事，不肯他再背负那些阴暗龌龊的勾当。

    要成大事的人，不能为情所累。

    “殿下是在下的主君，苏某时刻都在意殿下的安危。”

    萧景琰当下骇然，莫不是那些大夫给他吃了什么药，弄坏了他的脑子？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，拼了命要自己温柔一些，再不可作出鲁莽之事。

    梅长苏也不想再刺激他，另一只手覆过来轻拍萧景琰的手背。 

    “殿下的心意长苏知道，只是现下的处境我们还需万分小心。殿下可还想为死去的人们洗去冤屈？”

    这件事十三年来一直萦绕在心头，刺痛着萧景琰的心。回想自己的青春年少，若没有当年的变故，自己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。谁说他没有变！

    默默答应了梅长苏，萧景琰放开了他的手，端端回去坐好。一时压抑不住烦闷的心绪，只好看向别处，那里端放着两盏明艳花朵。萧景琰还记得他刚进屋里见到的那张脸，眼里明明含着欣喜，光彩动人。

    他说此花名莲台。莲台莲台，佛祖坐莲台，清心寡欲济世。他又说此花像极了另一样玉玲珑。这人不就生了副七窍玲珑心，像颗龙珠一般。

    萧景琰微微笑了笑，他找不来传说中的龙珠，珍珠府里倒是有一颗，改日定要拿过来给他。小殊他，大概会原谅自己任性将本要送他的礼物给了自己心念之人的。

    “这玉玲珑可以给我一盏吗？”

    “这是。。。”

    “玉玲珑这名字好，才称这么好的花儿。”

    “也罢，殿下喜欢什么便是什么吧。”

   萧景琰捧着一盏芍药走了，出到苏府门外忍不住回头，没有看见有人送他出来。长长叹了口，摇摇头上马去。

    梅长苏说的他知道，且先把那份情收着，来日方长，那人总还是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便好。

——fin——

今天看到芍药了，觉得此花甚美，有感而发。

可以看作春雪的后续，也可也单独来看。